绘画中,以花鸟画为题材的表现,大部分都列存在中国绘画的领域里。虽然西方绘画也有花卉为主的画作,但大都是以装饰性与形式描写为主,并没有较多的象征性意义。进一步说,西方绘画有关以花鸟为主题的画,无非是求自然性中的巧思如花美卉艳,或花盛人旺的视觉美感,而花卉之并列,也不常在画面出现,最多是如花园中的描绘,使园林充满些自然性的生态,或是如解剖式的将花卉列入了科学性的研究,拿破仑的夫人约瑟芬就是一位杰出的生物学家,其描制花鸟精细无比。诸如此类科技性的绘画,则不见在东方花鸟画的表现里。
也就是以东方绘画为主的中国花鸟画,自古即在其象征意义上,有更明确的诠释和吟诵,不论有文字记载的诗经,或更早的图像,都以花卉的寄寓作为人性感情的抒发,并求人格化的完整。例如岩画中的鸟禽飞舞,或“关关睢鸠,在河之洲”等等词句,都镶嵌在文学艺术的表现领域。其中,把花比喻为君子,或坚贞之象征者亦比比皆是。如楚辞中兰惠为美人,此乃君子之喻也,或在花与鸟的结合,成就了祥瑞文化。例如众鸟悠悠迎春花艳,充满喜悦与希望,还有更多的象征或隐喻。此时,花非花,鸟非鸟,却又是花又是鸟的,画家在应用花鸟为对象与题材时,它的画境便随着著作者修为,环境变易或时间的诠释而有所不同了。
基于花鸟画不同于几近说明性的标本画,或是写“像”画,它的意涵应有很多的解释,如北雁南飞,冬梅夏荷的自然性;松鹤延年,鹏程万里的象征性;或千山鸟飞绝的生活性,以及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的种种神秘性,花鸟从各不相属的植物与动物,而后结合为花鸟,进一步成为画家作画的素材,其中的转化,是很需要深层探讨的课题。
王奇寅的新水墨花鸟画的题材具有丰富的传统因子,也有他慧眼独具的新发现,他的新题材同样具有知识性、象征性和社会性,不论如何表现:“画写物外形,要物形不改,诗传画外意,贵有画中态”的原则,这是文人花鸟画所必须掌握的要项,加之画家的个性和学养,当在表“性情”的引力增加时,借物喻物,以景为志的现象便会出现在画面中。
赏读王奇寅的系列画作,可以看到他致力于东方,把传统与现代、自然与理想融合,在中国画的精神内涵与形式上都独辟蹊径,创造了一种新的花鸟画的视觉图示,这种图示及有别于传统的花鸟画,也有别于当代的新文人和实验水墨,构成了自己的艺术风貌。体现了21世纪中国画从传统文人画向现代水墨画发展的必然趋势。
王奇寅在多年的花鸟画创作中总结出他的“四新”理论,即新思路、新构成、新技法、新题材。他认为花鸟画不能是自然花鸟的再现,而是要画形式、画构成、画情趣、画空间、画思维、画韵味、画墨趣、画点、线、面与文化内涵,在构成的创新中,他兼取中西造型观,既追求焦点透视的空间深度,亦追求紧随不移的空间广度,确立了造型格式的宏大感和兼容性。王奇寅独创的新技法更是丰富多样,包括泼水法、洗染法、笔痕冲洗法、酸碱原理对撞法、泼彩法、中西颜料综合运用法、渍墨清色造型法、用盐法、拓印法、生熟宣纸没骨造型法等。大量新技法的运用,使其新水墨花鸟作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力度。在新题材方面,他创作了大量前人未曾涉猎的热带花鸟题材的作品,拓宽和丰富了花鸟画的表现视域,创造了一种突破传统,和大自然和谐的大美之境。
王奇寅在他的新水墨实践中通过长期的探寻和大自然碰撞,由“境”的营造通往大自然“界”的确立,因此,他的画作力求追述心意抵达心境,实现了空灵与澄明的境界。在王奇寅大量新水墨花鸟作品中,画家对背景的处理不是来源于实相而是虚象。他的画中,相对于主体内容的“味实相”,背景的写意就是“味虚象”的产物,“味虚象”即可理解为心灵对宇宙空间这一大背景浓缩抽象后的意识再现,也可理解为完成第一次“味象”后的二度“味象”。这一艺术实践本身在上述两个层面都是对传统画论“澄怀味象”的一种发展。从“味实象”到“味虚象”,或曰从“味具体之小象”到“味宇宙之大象”,这种“笔墨当随时代”也便使艺术从审美上升为哲学,他的绘画也借此由传统花鸟上升为新水墨的大花鸟画意境。
我们可以为之作这样的简单概括:“味二象”使画中主体花鸟之“实”与作为背景物象之“虚”造成强烈反差,但画家所追求的并不是这种表象的视觉冲击,而是借背景之“虚”本身所造成的不确定性与茫然感,反应生命个体面对茫茫宇宙所产生的一种终极思索与苦闷彷徨,强烈的反差不是使主体的花鸟与作为环境或背景的事物,时空彼此疏离而是彼此交叉甚至强烈纠缠,最终成为矛盾而统一的和谐大美,也正是这种不同以往的“新水墨”为传统中国画注入了当代哲学色彩,可以说这是王奇寅对中国花鸟画“绘事载道”传统的一个贡献。
静止的事物折射出流动的情感。王奇寅的绘画艺术不仅在于观摩,更是用心来听的。那貌似温和的颠覆带着掘进的文化沉思。在这个骚动的年代,赋予人以恬静优雅的取向。那凝固了的时间和空间。充满温馨的背景,聆听画中的天籁,摆脱尘俗之累,如在纯净的气流中净化,归于诗意的栖居。
一花一世界,一树一山丘,无论瓜果、花卉、观叶植物、或桌椅、门窗、器皿都疏离了尘嚣与极奢极欲,从一种形式范畴的静穆感,转入“沉静的冥想”,意境推远,有庄子之谓“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”。